了不起的格雷斯。

只写感情,不写关系。

Divergent。 04


身边的毛不易也已经醒了过来,他看上去很不好,神色凝重,面容灰白。

他难得有些粗暴地拽下连着两人太阳穴的电线和电极片,又看了一眼手表,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自知做的不好,低着头等待他的训斥或是无用的安慰,可心里最强烈的感觉竟是“幸好醒过来了,幸好不是真的”。

“你是分歧者。” 毛不易开口的第一句话却瞬间把我心里的庆幸砸了个稀巴烂。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我意识到这时我不是该去庆幸毛不易没事,而是该为自己担心了。

我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操。” 毛不易沉默片刻,骂了句脏话。

我不敢说话。




“你知道你用了多久完成测试么?” 他深呼吸。

“大概……半小时?” 我胡乱猜测着。

“7分钟。” 毛不易平静的举起手表。

“什……” 我有些喘不上气。

“正常人完成测试的时间是30分钟,新生通常要长一点,45分钟左右。” 他摇摇头,“很少有像你这样,在第五个问题就把自己玩儿死的。”

“你是个分歧者,而且据我观察。” 他身体前倾,向我靠近。“你有30%的无私,30%的无畏,15%的友好,15%的博学。”

“以及10%的诚实。” 他的双臂撑在我的身侧。“虽然比例不均,但依然很全面。”

“为什么选择诚实派?”

他的眼睛眯起来,看得我心慌。我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对他说谎。

“......听说所有人都要经过一个新生彻查,但我想说如果加入诚实派,可能因为诚实派不会说谎的特性可以避免彻查……” 我有些没底气。

“你怎么知道的?” 他打断我。

“知道什么?” 我有些茫然。

“诚实派不需要被彻查身份的事情。”

我闭上嘴。

“你派系测试的测试员是廖俊涛?” 他试探性地问。

我条件反射的摇头。

沉默半晌,他收回手臂,复又靠回椅背上。

“我的观察有问题。”

“你有30%的无私,30%的无畏,以及30%的博学。剩下的10%,友好和诚实一半一半吧。” 他抱起双臂,嗤笑一声,我听不出那笑里隐藏着的是什么。

“真想不到你是一个友好派出身的人,而你现在在诚实派。人生无常啊,是不是?”




我又在测试室里待了30分钟,以保证我符合一个新生完成测试的标准时长。下一个新生已经在门外,我从躺椅上坐起来,不再看一声不响调试机器的毛不易,缓步往外走。

站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去。

“你刚刚……在情景里吗?”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和我对视片刻,平静的眼神让我想起情景中的画面。

他点点头。

“谢谢你选择救我。”




走出测试室的门,我的步伐越发沉重起来。毛不易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揭发我,到那时我就会被扫地出门。

我绝望万分,准备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嗨。” 一个人突然大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得抖了一下。

廖俊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和毛不易的如出一辙——在这个时候想到毛不易,我的心情越发的沉痛起来,又想起了刚刚情景里两人痛苦挣扎的画面。

“咋了哇?” 廖俊涛看我状态不对,担心的掐了掐我的脸,被我心不在焉的挥开。

“我死了。” 我绝望的看着他。

“哇靠?” 他往后跳了一大步,“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鬼啊?”

我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我被发现了。”

廖俊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他收敛了神色,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拉着我急步穿过走廊,来到他的办公室。




“这里没有摄像头。”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在转椅上坐下,双手交握着放在桌沿上。他看起来真像我小学时候的教导主任。

“廖俊涛。” 我坐到他对面,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叫老师。”

“……廖老师。” 我深呼吸。“我被发现了。”

“我知道。” 他不耐的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什么不招人喜欢的事物。“怎么发现的?”

“他进入了我的情景模拟。”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

“然后?”

“然后就发现了。”

“然后就发现了?” 廖俊涛抿了抿嘴唇,重复我的话。

他毫不掩饰他的不信任,右手食指不停在桌子上敲击,对我形成了无形的压迫感。




“行吧。” 他停止了敲击的动作,又恢复到双手交握的姿势。

“你回去收拾行李吧,应该不久就会收到退派通知了。” 他毫无感情的说。

这就是我的命运了。我接下来的人生都会过在桥洞下,或者是垃圾桶里。我心里发寒,控制不住的握拳,却使不上力气。

我还能说什么呢?




绝望地躺在宿舍床上,这几天的理论课我都翘掉了,何必呢,反正我也不属于这里。我不想起床。一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躺上这样温暖而柔软的床铺,我就不舍的想哭。

“钟易轩?” 室友探进一个头来,“廖老师叫你去测试室。”

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却不打算动弹。反正都要被赶走了,能赖一秒是一秒。我翻了个身,继续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伤春悲秋。

大概是对床铺的眷恋打败了我所有其他的情绪,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孩子心是真大啊。”

“心不大能在自己都不会游泳的情况下就扑下去救人么。”

“那不是无私派的特质么?”

“那叫蠢。”

“……无私派的人如果听到堂堂新闻官竟如此贬低无私派,我估计去年诚实派一半的选票都会被cut。”

“本来就是。”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昏沉的神智让我有些不清醒。身下的触感不像柔软的棉质了,而是硬邦邦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被贴上了冰凉的东西,下意识想要挣扎。

我感受到肩膀被按住,脖颈一阵刺痛。然后我就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苹果还是香蕉?” 我随着发问回头。对面却不是另一个我了,而是廖俊涛。

“你是真的廖俊涛?”

他翻了个白眼,“说了叫老师,没大没小的。”

好吧,是真的廖俊涛。

“你也进入到我的思想里来了?” 我头疼欲裂。

“回答他的问题。” 毛不易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身后传来。

我僵住,却不自觉的听从他的指令。

“苹果。”

廖俊涛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抄起苹果就朝我扔了过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吃掉它。”

等一下,这套路不太对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咬了一口苹果。

他却突然凑近,作势也要咬苹果,却扑了个空。

“练习就练习,别净整些没用的。” 毛不易握着我的手腕,平静地说。

廖俊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下一次遇到这种情景,你应该——” 他回过身,轻柔的掰开我的手指,把苹果拿在手里,优雅的咬了一口,又一口。

“这是我的苹果。”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个苹果,把苹果核随手一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抽出一张仔细地擦拭手指。

“你应该,把苹果吃完,然后对廖俊涛说,这是我的苹果。”

“……”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新生们都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测试。吃个苹果就要个十分钟好吗。

廖俊涛嘴角抽搐,半晌还是决定不再理毛不易,而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猫还是狗?”

“猫。” 我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吠叫。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狗,我惊喜的打算蹲下去抚摸它,却看见毛不易蹙起眉头,轻轻冲我摇了摇头。

我压下想要逗弄小狗的心情,转过头去面向廖俊涛,却发现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猫。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眼珠一转,迅速的反应过来。我上前一步略带强硬地把小奶猫从他怀里拉出来。“这是我的小猫!”

廖俊涛愣了一下,然后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他笑的肆无忌惮,几乎要笑倒在地板上了。

“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事物是不同的。” 毛不易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的小猫很可爱,可以借我抱一下吗?你应该这样说。喜欢最基本的原则就是避免让对方感到痛苦。所以不要强取豪夺。”

我觉得有点丢人,耳尖微微的发热。

“没关系的。” 毛不易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只是需要练习。”

我想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我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了吧。

“咳咳。” 廖俊涛轻咳两声,唤回我的注意力。“亲人还是朋友?”

“亲人。”

“爱人还是亲人?”

我刚准备回答,却意识到,上一次在这个问题之后——就是——

“廖俊涛还是毛不易?”

日。




从情景中醒来,我不住的喘着粗气。心脏的钻心疼痛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廖俊涛看看我又看看毛不易,眼神复杂。

毛不易倒是神色正常,淡然自若的收拾着缠绕在一起的电线。

“为什么会——” 我缓了两口气,急着发问。

“不用担心。” 毛不易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回躺椅上。“之前给你注射了吐真剂,在说谎的时候会感受到疼痛并被强制退出情景。” 他轻描淡写的说,“剂量不大,一会儿就不疼了,休息一下。”

“正常测试的时候也会用到吐真剂,但模拟的时候不会。” 廖俊涛补充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从而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并针对你的选择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而已。”

我有点儿糊涂了。按道理毛不易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可是政府的人——而按照廖俊涛之前的说法,应该对我咬牙切齿——或者至少避之不及,可现在的情况我就算再傻也看得清楚。

他在帮我。




“这几年来诚实派的人一直在接纳分歧者。” 他感受到我带着疑问的目光,在躺椅边坐了下来,耐心地解释。

“我们相信人性而非仅仅特性是真实存在的。几年前在无私派和博学派的执政下,分歧者几乎遭到剿杀,活下来的分歧者少之又少——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基地。他们在城外有一个大本营,生存的虽然不说绝对的幸福快乐,但也可以满足。” 他微微歪着头,看上去竟有些孩童般的天真。

“相比于在城内连存活都成问题,去城外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对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 我无意义的吞咽,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大家都说城外的世界已经毁灭,寸草不生——”

“没错。” 廖俊涛接话道,“的确如此。”

“那他们怎么生存——” 我更糊涂了。

“城内的人会定期向城外输送粮草。” 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其实城内也不是没有分歧者,只不过他们分歧的趋势不是非常明显,或者他们可以非常好的隐藏自己。”

“比如你?” 事到如今,我全都明白了。

“比如我。”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实派的人!” 我气愤的一跃而起。“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会被退派!”

“我没骗你。” 他无辜的耸肩,“如果你继续你刚刚的这个表现的话,你的确可以收拾行李准备滚蛋了。”

“俊涛。” 毛不易轻声警告。

“唉,有时候我真讨厌我这部分诚实派的特性。” 他佯装可惜的摇摇头,“可我这是实话,这样下去你通不过测试的。这样你根本就熬不到我带你到城外去——无派系者是不被接受的,无论在哪。所以你得努力先留在诚实派,之后再说。”

“为了让你通过测试,从现在开始到测试之前,我们会每天陪你进行练习。” 廖俊涛翘着二郎腿,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看上去莫名的危险。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当问到廖俊涛还是毛不易时,为什么在你回答我的名字之后——” 他扳了扳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的说。“会被强。制。退。出。”

我心虚的低下头。

“俊涛。” 毛不易像是要帮我解围。他的语气很奇怪,似乎有些警惕,却又带着莫名的愉悦。“比起这个,我想我得先提醒你,陪他做情景模拟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TBC.

想了一下还是说明,其实这不只是一个爱情故事,甚至它最重要的部分并不是爱情。希望人们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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